【花開花謝】學測國寫班佳作欣賞
國語文寫作能力測驗(106 年試辦)
1.王維〈辛夷塢〉: 木末芙蓉花,山中發紅萼。澗戶寂無人,紛紛開且落。
2.鹿橋《人子》中有〈幽谷〉一文,大意是說:
一位旅人走到一個幽谷,晚上他在閃爍的星空下微笑睡著。醒來,依稀聽到將於黎明 時開花的小草們興奮地談著自己會被花天使賦予什麼顏色。其中一個幸運兒,花天使給了 她愛什麼顏色,就開什麼顏色的選擇權。她靜默地苦思、又苦思;不斷地決定了,又在覺 得不該辜負這樣的榮譽下,不斷地放棄。最後,當黎明來到,太陽猛地升起,所有的草花 都綻放各個不同的顏色;而就在滿目盛開的繽紛花朵中,卻有一株美好枝梗,擎著一個沒 有顏色、尚未開放就已經枯萎的小蓓蕾。
上引二則詩文,各有它蘊含的旨趣,請用心思索、尋味後,以「花開花謝」為題,作 文一篇,先分別說明對此二則詩文所體會出的含意,而後設想如果自己是一朵花,會希望 有什麼樣的生命過程與生命結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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〈 花開花謝〉 陳祈樺
在杳無人煙的小徑裡,芙蓉花綻出如豔陽般火紅的花瓣,她不渴求塵世的讚賞與仰慕,不追尋眾人定義的標準,在藍天的基調下,她獨舞一曲芬芳,不受制於任何人的目光,編寫自己花開花謝的詩篇,而在幽谷之中,一株毫無色澤的花朵,孤獨凋零於萬叢繽紛之中,她顧忌著所謂的榮耀目光而躊躇不前,終於落得一事無成。
如果我是一朵花,我的生命將是白皙的畫布,揮灑上堅持的色調。曾經,我置身雪山蜿蜒的碎石路上,冷冽稀薄的空氣使蹂躪神經的頭疼更加劇烈,然而,我不願調頭,不願言棄,最後,在那「與萬化冥合」之巔,我欲證明自己在理想面前,不是溫室中的嫩蕊,而是石縫中昂然挺立的小黃花。
而在未來的旅途中,我仍會是那朵堅毅的花,舞出信仰的流光,當我抬頭仰望,在我的目光中閃爍的是梵谷的〈星空〉,那墨黑的柏樹竄入天際,擾動著悲苦的孤獨,然而十一顆星子與明月依舊綻放,比白日更加熱烈。或許帶著梵谷過於純粹的熱情與堅持,我將在未來申請校系,闖蕩理想之際面臨反對與不被理解,但我仍會踏著自己的步伐,極大化每分每秒的幸福與可能。
康德曾說,人不是「被動的蠟」,我們不需藉他人的批評與稱頌形塑自我,而是以堅持抽芽,獨綻自己定義的美。當我面臨化作塵土之日,我將沒有後悔,展露恬靜的笑,對此生的花開花謝。
〈花開花謝〉 吳睿瑜
德國巴伐利亞的廣袤草原,除了聳立猶如迪士尼夢幻城堡的新天鵝堡,更是我,身為高中生,設一株小花的理想安養的居住地,睜開眼睛、藍天、綠地、白雲飄颺,而閉上眼睛,如魚龍潛鮫的風又會呼嘯過一陣屬於溫帶大陸氣候的涼意,這感覺該有多好。
我認為王維的〈辛夷塢〉一詩中,作者倡導的是「花開花落即經春」,花「自」飄零水落「自」流的適意;而鹿橋的〈幽谷〉一文,闡釋了何謂「選擇障礙」,一朵小花,擁有顏色的決定權,卻因躊躇而痛失良機。其實換句話說,就是不要盼到「最美配色」時才出手,在「次美」時的心動應轉為馬上行動,不然就會淪落無花可開,黯然凋萎的小蓓蕾。因此,兩文中,其核心即是,花開本身就是目的,根本無涉其他的干擾與選擇時的躁動。
然而,作為課業壓力大排山倒海的學測生,雖不能至巴伐利亞頤養天年,然,我心嚮往如木末芙蓉芝花,拋卻一切世俗,自由的紛紛開且落。在生命的過程中,能遠眺浪漫的路德維希國王生前魂牽夢縈的童話城堡,感受上頭如織的遊人熱鬧了我的春天;在偶有滂沱叫囂的夏天能屹立挺過如此的風暴,用堅韌的枝幹抵擋如索爾降臨的呼號;在橙黃橘綠的晚秋,坐待徐徐的凱風、靜受麥浪的徜徉,在一片金黃的大地,追趕上生命的溫存,天更欲雪,身旁的小草卻攒動的爭問:「能飲一杯無?」我卻沒有那樣的熱情,我只是安詳如久經風浪的老人,泛起德國詩人海德格的哲思:「一朵花的美麗,就在於它當經凋謝過。」因此我毫無畏懼嚴寒摧折我的花瓣,而是盡力用剩下的每一秒,成全生命的溫然。
花,要開時,無須猶豫,坐等最完好的顏色必將顆粒無收;而花落時也不用扭捏的原地打轉,而是要平靜、從容的落下,完成生命的謝幕。
〈花開花謝〉 殷牧謙
雲霧繚繞著蒼山,山澗裡座落幾戶人家,人家旁有了棵披離的辛夷樹。在山澗幽幽的寂靜裡,花開了;在樹梢靜默的佇立中,花謝了,她曾經將自己妝點成最穠麗的一抹紅,與夥伴們掩飾動人的生命姿態,卻沒有人知道,於王維〈辛夷塢〉中紛紛開且落的紅萼,已在天地間書寫出獨一無二的落款,她們的美無人聞問。從花開到花謝,獨具姿態的每時每刻,都成就出「活著」的非凡意義。
幽谷中曾有一朵特別的小花,她是自由的,只有她能夠選擇自己綻放的色彩。然而她遲遲無法決定自己的樣貌。當太陽升起時,滿谷的花開了,她卻謝了,於繽紛的花海中獨自枯萎,於鹿橋《人子》中尚未綻放便已凋零的小花,只因太過執著「榮譽」,最終卻不如其他平凡的花,已被賦予的色彩,揮灑出滿谷的繽紛。其他小花儘管有所限制,卻盡力的綻放,選擇盡力,是她們的自由。
如果我是一朵花,我願化作污池裡亭亭淨植的一朵蓮。我不介意讓汙泥沾滿我的肌膚,池裡所有的汙穢,孕育出一片片清雅的花瓣。當夏日的炙熱烘烤著鮮綠的荷葉,我綻放成一朵潔白的誓言,當秋日的金風府過平靜的湖面,我凋謝了,謝得如此自然,一如黑夜,一如小徑旁乾枯的樹枝。
我凋謝了,孩童嬉鬧著走近我,取蓮子、蓮藕為食,取蓮葉為傘,我將成為豔陽下的一頂遮蔽,與湯餚中的一味甘醇,似乎沒有人記得我花開的樣子,花開花謝本是自然,若花謝的我能化為孕育他人的存在,凋謝,又何嘗不是另類的綻放,一種更勝花開的綻放。